以中国市场规模和产业规模而论,上述报道所指称的知名企业的某个中国工厂或分支撤离中国——即使是同时撤离,并不值得大惊小怪。但是,在经济一体化的客观环境中,市场再大、产业规模再大,相关主体也必须见微知著,对亚马逊森林中一只蝴蝶煽动翅膀的可能后果未雨绸缪。这就是说,相关机构应该从此波跨国企业撤离中国的行动中,检视中国经济发展环境,以为整饬环境提供镜鉴。
实际上,自上世纪末亚洲金融风暴始,外资企业成规模地撤离中国已有几个波次。从前几波撤离的企业看,那些到中国淘金的外资中小企业,由于技术和资金的比较优势丧失而出走中国的行动,基本上契合了中国本土产业梯度转移的进程,因此不仅没有对中国经济增长造成震荡和阻滞,反而在相当程度上润滑了梯度转移的节点。并且,也正是在这些中小外企“腾地”的过程中,技术储备、资金供给和市场地位都占优势的跨国企业越来越多地挤进了中国,成为中国制造业的一部分。
劳动密集型产业向用工成本低廉、环境排放标准宽松、产业政策和税收有所优惠的地方转移,是资本逐利本性所决定的。因此,上述微软关闭其兼并的诺基亚工厂,将用工规模比较大的产业转移至越南,实际上不失为领先中国经济更高一级梯度转移之举。问题在于,如果中国的产业结构、相关政策以及本土企业尚未为此一梯度转移做好准备,那么,由跨国企业“先知”资本带领撤离所形成的错时和错位,就会对中国经济带来一定的负面冲击。
当然,所谓经济的梯度转移,是一个有撤离有进入,有转走有移来的过程。如果只有走没有来,或者伴随大规模撤离的只有零星个别进入,那么,这个现象所折射的经济景气度就令人堪忧。在此,跨国企业撤离的另一个看点,则是观察那些在中国设立了研发机构的跨国企业,在撤离中国工厂分支时,是否把研发机构一并裁撤或移走。如果跨国企业将其在中国的研发机构裁撤,或停止在中国设立研发机构,那么,这种撤离行动就会加速中国产业的“空心化”而难用产业的梯度转移来概括。值得关注的是,最近两年跨国企业间的并购整合,导致其在中国的一些重要研发机构被裁撤。这其中既包括原摩托罗拉和原诺基亚在中国设立的研发机构,也包括因缩编以致其研发能力日趋下降的研发机构,如思科、IBM、Adobe、索尼等。这样的信号更应引起警觉。
如今中国市场规模、经济规模已足以抗衡外企和跨国企业进入中国所形成的冲力,相应地,当然也可以抗衡其撤离所带来的吸力。但是,从一般意义上看,一个为外资制造业所背离的环境,除了梯度转移因素外,是否就适合更高梯度产业的存续,这才是问题的关键。